消失两天的启光帝终于又好端端地坐在龙椅上, 众臣心里着实松了口气。——比起那位张嘴就是刀子的主,陛下的寡言可称得上是沉稳端重。
只是皇帝脸色实在不好、要结冰似的。领头站着的那位也面沉如水,整个早朝百官战战兢兢、生怕触了两尊大佛的霉头。
闻景曦倒不是在生气,昨天醒了那人就把早朝和太后的事儿讲给他了。皇帝陛下心思通透,一下就猜到了他哥在揣摩什么。——如果真如他们所想,太后所求不过是自己儿子登上这个位置,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算得上盟友。
小皇帝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又转念想起另一件事……
他其实是在紧张这个。
下朝摄政王要去慈清宫、估计午间才能回来,那么他就有大半天的时间……
“陛下,陛下?”
“啊?”启光帝回过神,发现台下还跪着礼部尚书、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听他陈述冬祭事宜里走了神。
都什么有的没的。果然近墨者黑。
小皇帝做贼心虚、清了清嗓子故意避开那人探询的眼神。
“按章程办吧。对了,祭天的时候、摄政王同朕一道。”
???
!!!
大启有冬祭的礼法,秋收冬藏、每年冬至天子会在百姓簇拥下登高望野、奉上新收的粮食祭拜天地祖先,述一年功过、祈来年安康。如今陛下金口一开要摄政王一同行礼,就差直接下旨宣告天下大启从此二圣临朝了。
小皇帝似是知道众人有疑虑,紧跟着补了句:“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若有人有意见,去跟摄政王递折子。”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有人感慨天家兄弟齐心力可断金,有人就要腹诽摄政王狼子野心竟逼得皇帝做到这份儿上了。
王爷本人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只能领旨谢恩。
慈清宫。
闻子墨天天陪着他弟弟赏桂看杏,没注意早菊已经开了。整个宫里零零散散摆了百八十盆、黄艳艳金灿灿的、摄政王深呼一口气、觉得这香味儿太浓也实在熏人。
——也不知道是谁昨夜尝了一整罐儿桂蜜。
“给母后请安。”
太后正修剪着花枝、见他来了连忙递给宫人迎上去要扶他。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让娘亲好好看看…… ”
眼前妇人面上的关切不似作伪,可闻子墨就是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异样。
母后从不许他叫娘亲,小时候他不懂、撒泼打滚哭闹用尽了办法。大点儿懂事了便接受了,晨昏定省也只有一句给母后请安。
怎么五年多不见,她却越活越回去了。
“让母后担心了。儿臣本该一回宫就来拜见母后,实在前朝事多繁杂抽不开身,望母后见谅。”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儿一心为大启安康奔碌,为娘甚感欣慰、怎会怪你。”
妇人拉着他坐到榻上, 纤若无骨的手上涂满了保养的凝膏、滑腻温凉、像蛇。
他有点儿想那双指骨分明的手了。
“墨儿回来月余了,可有回府上看过?那宅子好些年没人住了,得好生修葺一番。多找几个仆役冲冲阳、散散陈阴。”
是了,不说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座宅子。
就在南门正大街上,出城方便、往西十里就是京郊马场。这还是当年先帝在时赏的,那年秋围他才八岁,竟一骑绝尘猎了只鹿回来,那鹿比他人还长还宽。先帝乐极、大赞我儿子墨天纵奇才、有大将风范。就赏了他这么一处宅子,方便他骑马出游。
回来竟还没去过。
马场哪比得上温柔乡。
见他低笑不语,太后上了心。
“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跟为娘说说。”
“啊……无事。”摄政王敛了神色,
“只是想起父皇了。”
听到“父皇”二字妇人垂了垂眸——自然没逃过摄政王的眼睛。
“你为大启立下汗马功劳,先帝若在天有灵、也可安心了。”
“不说这个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娘亲先差人去收拾收拾,你这孩子、这么多身边儿也没个可心人、家不着家的。”
“让母后费心了。”闻子墨并不想回答。
“我听说……你最近都宿在宫里?和陛下同寝?”妇人无法,只得直接问出来。
“是。”闻子墨答得坦荡,太后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
“你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要好。真好。”
“那是自然。”
摄政王看着太后的眼睛笑,
“我和陛下本就是骨肉兄弟,他又赐我如此荣耀,孩儿更是感激不尽、自然与陛下同心同德。”
“呵……”太后假笑几声,半开玩笑地说:
“你们兄弟情深,自是好事。只是如今你们都已成年,陛下也封妃纳嫔,你久居宫里与陛下同榻而眠……怕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