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戾的鞭子就落了下来。
鞭痕划破薄纱,很快见了血、落在雪白的身躯上格外显眼。
“他也是这么抽你的么?”
美人痛苦地呜咽,嘴里却没忘了奉承:
“主……主人您比较厉害。”
“撒谎。”
闻景曦莫名的火大,手上力道越来越重、他觉得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凶兽要挣脱这个躯壳、带着不可言说的怒火、连自己都要被吞噬干净。
有一丝血腥气涌入鼻腔,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愤怒是为什么。
是嫉妒。
嫉妒。
他嫉妒这个人只是仗着和自己相似就可以整夜和他兄长饮酒作乐,做些他肖想多年也不敢的亲密之举。
他嫉妒楼里这些人都见过那样暴虐凶残的大皇子,可他却从来一无所知。
极重的鞭子接二连三、狂风骤雨似地打落了美人。
娇软的身躯伤痕累累,美人瘫倒在地、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前后两位都只爱打人。
闻子墨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弟弟面无表情地挥着鞭子,地上被打的那个人满身是血,眼看着要出人命。
摄政王呼吸一滞,紧跑过去夺下鞭子扔到地上,却也不看一眼、只抓着闻景曦的手仔细打量着他。刚才那一眼虽然一触即收、也足够他从熟悉的身形眼神里辨出了人。一颗心七上八下,偏偏正事儿还没解决、只能咬着牙压着心头火跟宇文珏虚与委蛇。直到此刻那脑满肠肥的王子才吃饱喝足玩尽兴睡过去,他才脱身过来,谁知道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出。
“曦儿…你……怎么来了?”
闻景曦却不理他,叫了人进来扔下一叠银票命他们收拾干净。风月场所的丫鬟什么没见过,三下五除二拾裰利索谢赏。闻景曦走到朝街的那侧推开窗,秋夜的凉风吹进来、那丝血气很快就消散了。他被这风一吹,心头的火也熄了不少。
我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
两人无言。隔壁屋里飘过来的娇吟在此刻显得格外聒噪,闻景曦忍不住皱了紧眉。
“曦儿,我…… ”
终究是摄政王先开了口,却被人打断了。
“宇文珏来做什么?”
闻景曦背对着他、看不见神情,平淡的语气和早朝议事一般、无端让人心慌。
“啊?哦……他……他想通商。”
“通商?”
“对,匈奴世代游牧又身居荒漠腹地、生活何其艰苦。只能偶尔拿马匹和胆大的汉商换些草药盐巴什么的,可是杯水车薪、若是能有一两处通商城池,对他们来说那再好不过了。”
闻景曦思索了片刻,
“通商对我们可有可无,终究是他占的便宜多。”
“是,所以他先来找了我,想让我游说你。”
“哦?”闻景曦嗤笑一声,
“给了你什么好处?”
“美人、黄金、私矿、一成关税。”摄政王毫不隐瞒。
“还有私矿、倒是下了血本。”
“我觉得,”
摄政王的眼睛牢牢黏着眼前人、要把他的后背盯出洞了也没等到一个转身。
”不只是通商这么简单。”
“那自然。”
闻景曦一点儿都不惊讶:
“先通商、再通亲,边境居民本就和境内百姓习性相背、反倒更像外族。有了通商,他们便可借机光明正大地往来。一两年看不出什么,长此以往几十年几代之后、谁还分得清汉人匈奴人?到时候若是匈奴开战,你让边塞的将士去把矛头对着自己宗族亲人么?”
窗外冷月高悬、清晖铺满都城。都道千里共婵娟,可极北苦寒的边境哪比得上这富贵迷人眼的京都?一朝天子之下、百姓却生来云泥之别,也不知是谁的过错。
“呵,”他讥笑一声,
“狼子野心,也真敢肖想。”
闻子墨有些征愣,直到此刻他才从这番见微知着的言论里感受到了帝王才略,也亏得是他心思如此长远,不然这五年……
“嗯,”摄政王附和着开口,
“匈奴此举、确实有点儿卧薪尝胆的意思。”
“打不过就下跪求饶,献媚讨好套近乎再暗自学习,匈奴比独孤氏强多了。”
“那你打算……?”
“人家找摄政王行贿,王爷倒是会偷懒,直接问我了?”
闻景曦转过身,后背抵着窗斜倚着,眼里颇有几分懒散的意味。
闻子墨心想我哪敢儿啊,我不都一五一十跟你讲了,还在这么尴尬的地方这么尴尬的时间。而且您后背对着风口怎么个意思?受了风寒着了凉还不是自己受罪我心疼?
“曦儿……”
“开。”
小皇帝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眼神漫不经心地在屋里四处打量着,就是不看他哥半眼。
“当然开。不过只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