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病房,在门口,她整理好表情,扬起淡淡的笑。
霍齐东坐在窗边晒太阳。他的病房是单人间,布置简单,坐北朝南,采光很好。
霍澄坐到他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不过就是老调重弹呗。
霍齐东笑了笑,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矫饰的本事也见长,如果不是掌心的濡湿,真叫她骗过去了。
但他没揭穿她。
谎言有时是利刃,有时则是盔甲。
霍齐东攥紧了她的手,霍澄说:老霍,明年春天,你病好了点的话,陪我去玻利维亚,新西兰,意大利,法国玩好不好?
这么多呀?那怕是一个月都玩不够了。他眼里含笑。
是啊,所以你得养好身体,玩到我尽兴为止。答应我,好不好?
她眼眶酸胀难忍,从背后拥着他,没让他看见眼底的泪光。
霍齐东拍了下她的头,多大了,还撒娇。
好不好嘛。
感受到她的急切,他心里的猜想又被证实了几分,莫名也有些怆然,他咽下苦涩,说着: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陪你去做。
护士要来给霍齐东做检查,看到这静谧温馨的一幕。
阳光照进来,像圣光一般,笼着父女两人。两人眼底都有笑,也都有湿润。这么靠着,仿佛直到天也老,地也荒。
那天下起了大雪。
霍齐东胃口出奇得好,早上喝了粥,又吃了水果。霍澄还挺高兴的,答应他去给他买爱吃的烤猪蹄。她跑了很远,才买到他爱吃的那家,她却不准他吃太多。
到了午睡的时间,霍齐东却不肯睡,他拉着她,说了很多话。
说霍遥他媳妇儿要来盛市,她做姐姐的,要多照顾点。
说天气冷,她要照顾好自己。
说酒店交出去了,她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霍澄越听越不对劲,她想打断他,他不让,絮絮叨叨地说着。
好不容易哄他睡着了,下午他醒来,看见外面一片白茫,又闹着下楼看雪。
霍澄说,你身体不好,站在楼上看看就好。
最后还是没拗过他。
霍澄给霍齐东裹了一层又一层,才带他下楼,不过也只允许他看五分钟,看够就得上楼。
有小孩子在雪地里跑,霍齐东有些感慨地说:有年下大雪,你硬要堆雪人,又不肯戴手套,还把手给玩冻伤了。
霍澄说:在孤儿院,我们都是这样玩的,一点事没有。
霍齐东笑了:你是怪我把你养娇贵了吗?
是啦是啦。霍澄催促他,你现在才是最娇贵的,时间到了,回去吧。
霍齐东没带手机,但也感觉不足五分钟,你骗我。
霍澄煞有介事:真到了,不骗你,回去啦。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他们有说有笑得上楼。
霍齐东一点也不像濒危的病人。
可事实上,半夜时,突然就不行了。为防晚上出什么状况,霍澄睡得浅,听见动静,她被惊醒,忙按铃叫医生。
霍齐东生病后,霍澄一直在想,如果霍齐东真的离她而去,她会不会活不下去。
她当时想,会的。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她。他领养她,给她最好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关爱。比亲生父亲还要亲。
可那一刻,他戴着呼吸罩,将手探出来,她立即意会,攥紧他的手,泪水糊了满脸。
他想说什么,可已经说不出了。
就是那一刻,她生出了,为他活下去的信念。
*
霍遥将酒店管理得很好。他是个聪明,又肯下苦功夫的人,霍齐东放心,霍澄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
霍澄辞去工作,去了当时她说的那几个国家旅游。
她将旅途中拍的照片,写的游记发到网上,起初只是分享,后面关注的人渐多,合作方找上来。霍澄以此赚了钱,想着也好,算是自由职业,不会拖累霍遥。
有回杂志社的人采访她,问她,你总用一种缅怀的语气写这些文字,看起来,是写给某个人看的。
她说,是啊,一个故去的人。
那人追问:是?
她说,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想放她自由,她就自由地活,带着对他的爱,一生永不停止。
全文完
以下是一点碎碎念:
这篇文起初是短篇,N年前写的,那时还写了句寸碧遥岑,风掩旧尘,太中二了,没用。
最初男主是叫顾遥,现在扩写,不想和顾景予重姓,就改成霍了。
过了这么久,我还记得一些情节,岑碧往他手心塞水瓶;他给她塞硬币;班主任替岑碧转交药给顾遥,瓶盖里写了字;他们在顾遥破旧的小家里互相抚摸,但没有做爱;强行被父母分离,数年后毕业的他们,再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