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过如此。谢狁忍着疼,问谢灵:“那两支箭是怎么射出来的?”所有人都看清了是李化吉射出了两支飞箭, 谢灵不信以谢狁的眼力会没有瞧见, 因此他自以为是地回答道:“夫人手腕上绑着袖箭, 她是用那个伤害了大司马。”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倒也回答了谢狁的问题。谢狁闭上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遮掩在薄薄的眼皮下, 半晌, 他道:“好疼。”谢灵宽慰道:“麻沸散在一刻内会起效, 大司马再忍忍。”谢狁没有回答。因为李化吉身份特殊, 谢炎在包下的客栈里匀出一个房间关押她, 之后就好像把她忘了一样, 除了三餐照送, 没有人来提押她。李化吉也不着急, 每回送来的饭她都吃得一干二净。如今虽为阶下囚,但也是自由的阶下囚, 她心情好,因此顿顿吃饱。至于谢狁,送饭的人不会与她聊天,李化吉也没问,她只是希望他真的死了。就在李化吉茶饭香甜,夜夜安眠的三日,谢狁发了三日的高烧,由大夫、谢炎、谢灵三人轮守,才终于将他从死线边际救了回来。李化吉那箭扎得太深了,谢狁从未想过她会杀他,故而毫无防备地中了这样要命的一箭。谢狁醒来后,抬手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缠着的厚厚纱带,他的掌心按在上面,却连心脏跳动的响动都感受不到。他看着围过来的一张张熟悉的却不感兴趣的脸,漫声问道:“李化吉呢?”
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负责关押看守的谢炎回答:“被关在一楼的客房,等候发落。”他并不清楚这样的做法究竟对不对,李化吉虽为谢狁的娘子,可也是刺杀他的凶手,谢狁向来无情,或许应该直接将她投入山阴的牢狱,叫她吃几天苦头。因此谢炎回答得小心翼翼:“因是家事,不好假人之手,若送去县衙,恐王家要插手。”谢狁听完,倒是出了会儿神,没有责备谢炎的宽待,反而又问起旁的话来:“我昏迷不醒的几日,她过得可好?”想来他是想听到李化吉惴惴不安,终日以泪洗面的消息,谢炎也想这般回答他,好叫他舒心,可现实偏偏并非如此。“夫人她……三餐吃得干净,夜间也睡得安稳……”他说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房间内寂静得针落可闻。谢狁闻言一怔,一股巨大的失落成为冰凉的阴影在他心内滑开,比化开的冬雪还要让他冷上几分。谢狁冷笑:“她果真想叫我死。”可话刚说完,喉间一股腥甜涌出,他这次没有忍耐住,吐在了痰盂之中。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谢狁已知外伤可愈,心伤难解,他推开要给他把脉的大夫,踉跄下床,谢灵忙取件外袍披在他的肩膀上。先是感染风寒,又急骋赶路,再中箭伤,高烧三日,如此连番折腾下来,谢狁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外袍空荡荡地挂在肩头,露出沾了血的里衣。往日最重衣冠的公子连发髻都不束,就这般下了楼去。负责看押的兵士推开了门,他看到被封钉了窗户的房间内,李化吉正坐在桌边,闲适地翻客栈提供的话本,那种三文钱一本的话本粗制滥造,偏她看得津津有味。她是明媚的,阳关斜照,暖暖地落到她身上,将半阖的眼眸垂下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雪白的肌肤也如融化的酥山般。谢狁站在门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倒是她听到动静,放下了话本,抬头,看向他,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纯粹地陈述个事实:“哦,还没死啊。”谢狁紧紧地捏住门框,指尖用力,慢慢刻入门框之中。他冷声道:“你盼着我死?”“确实盼,”李化吉不否认,“可我也知道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谢狁眼前发黑,喉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他一点点咽回去,直到这时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他的血那么苦。谢狁道:“你忘了你弟弟还在宫里,你杀我,你不怕我将他杀了?”他说完,死死地盯着李化吉。其实他不想提李逢祥,提李逢祥有什么意思呢?好像李化吉对他的那点情感全是靠李逢祥施舍一样。没有李逢祥,他在李化吉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多荒唐,多可笑,他不认。谢狁是不想认的,但骄傲让他必须击溃李化吉,而理智告诉他,他对李化吉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只能接着拿李逢祥威胁李化吉。谢狁的心在抽痛。结果,如他所愿,李化吉听到李逢祥的名字,那漂亮的神色没有出现任何的裂缝,他来不及感到欣喜,就听李化吉道:“我杀你还是不杀你,都影响不了你要杀逢祥吧?既然如此,我先杀了你,逢祥还可逃一死。就算他最终还是逃不过王家,但我已经先干掉一个世家的家主,也不算亏。”谢狁道:“谁告诉你我要杀李逢祥?”他居然还想接着骗她。李化吉一听就想笑:“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一定要带我来平阳?卢仁默是跑了,你确实需要安排人去抓他,可是你发出的那些号令,真的只是在抓卢仁默吗?谢狁,你有本事就藏好发向各方的兵衙的书信,我不相信单抓一个卢仁默需要出动那么多的北府兵!”谢狁闻言,就知道李化吉都知道了,她了解他,故而就连试探他都懒得试探,直接给他定罪。定罪就定罪吧,可是她真的要为了李逢祥,杀他。谢狁抓门框的手在不断收力,随着啪嚓一声,一块木板被他掰断,木刺扎进他的掌心之中,他却仍毫无知觉,道:“李逢祥死了就死了,能怎么样?他有什么用?懦弱,胆小,毫无才情,也不知道为你分忧,只会成为你的拖累,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让你护着的价值?你这样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