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都是乐见其成。王之玄是君子,若非父母过于仗势欺人,意图出尔反尔,他也不会有这逾矩之问,现在知道原来李化吉也有意于他,他站在帷帐外,话未说,脸先红了半边。他道:“好,我知道了。”李化吉没回话,只看着那道贴在帷帐上,高大的身影。王之玄复开口,声音干涩了些:“你好生休养,我再来看你。”他出来时,谢狁不避不让,就让他迎面撞了个正着,王之玄的脸颊上还发着热,看到谢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道:“殿下休息了,三郎改日再来罢。”谢狁负手而立,淡笑:“八字还没一撇,倒是先以驸马自居了。”王之玄便知他将所有的对话都听了去,回头看了眼合上的寝殿门,道:“你随我来。”谢狁既能听到,里面的李化吉也能听到,王之玄不想让李化吉知道家里那些事。一来是女孩子听了心里不会好受,二来王之玄也深以为耻。
最开始是王丞相提出要与李化吉联姻,要借公主的势力,费尽口舌说服了他,现在等他终于将李化吉当作妻子看待,却因她救了谢狁,王家反而弃嫌了她。这总让王之玄有背信弃义之感——尽管这婚约始终没有抬到台面上论过——因此才有方才这一问,若李化吉不喜他,作罢便也作罢,若确实有意,王之玄是一定要娶她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道德上出现这样的污点。谢狁却一步未动,道:“我有事寻公主,你自便。”说罢,就当着王之玄的面,堂而皇之推门进去了,王之玄上前要制止,反而被衔月拦住,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凤阳阁。外头的动静,李化吉自然也听到了。她知道谢狁来了,却宁可他别来。自受了伤后,不仅他自己不来,还不肯让李逢祥来,仿佛这是一种惩戒,惩罚李化吉擅作主张,胆大到竟敢算计他的性命。李化吉心知此人有天下最冷硬的一颗心,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想傍他的大腿,倒不如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因此李化吉眼下对谢狁堪称心灰意冷,也不企图在他身上争取什么。好在王之玄有意与她联姻,等嫁入了王家,杀掉衔月,徐徐图谋,不怕不能和谢狁抗衡。她正为此高兴,又见谢狁进来,自然深感晦气。但羽翼未丰,她也还未进王家门,只好暂与他虚与委蛇。“请皇叔安。”李化吉隔着帷帐,就见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直到帐前也不曾停步,一只戴着玉扳指,骨节分明的手分开帘账,将帐子挑起,露出那身玄黑的鹤氅,风流落拓,颌紧唇薄,高鼻乌目,俊逸清秀。她的目光与谢狁的目光撞了个严实。李化吉迅速败退。因她伤在后背,为养伤,近日总是宽解衣裳,锦被盖至后腰处,将那敷药的伤口晾在烘暖的空气中,让它慢慢愈合。故而谢狁第一眼就见那白嫩如牛奶的肌肤间,刺眼狰狞的伤口,再往下是腰脊线下凹,流畅地滑入被褥中,将更多的春色掩住。李化吉手忙脚乱捏住被子往上提,倒是将那弯挺翘的弧度显露了出来。谢狁曾用戒尺在上面惩戒过她,因此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儿有多弹软。他俯身,冰凉的掌心按住发烫的手背:“动什么?躺好。”很冷淡的声音,正人君子极了。李化吉的手提在半空,意图从这话里分析出半分不轨之意,但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她犹豫,谢狁已从她手里接过锦被,将被褥按回后腰。手指轻压,哪怕隔着被褥也能感觉到那弧柔软,何况李化吉动作之下,乱了的还有削薄的肩膀,以及沉甸甸的圆弧。至少得保住一侧,她咬住唇,无可奈何地重新趴了回去。她告诉自己,谢狁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哪里就看得上她,何况既然他将她安排给了王之玄,自然不会随意动她,否则白废了一步棋,多不划算。床头传来轻响,身侧的床榻微沉,是谢狁取过伤药,用玉棒挑出,化在掌心。陌生的触感将冰凉的药膏轻印在伤口,其实李化吉没什么感觉,唯独谢狁的指尖总会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轻颤的肌肤。她想躲,又觉小题大作,可若不躲,那些触碰又让她怪异无比,好像心中挠了根刺似的。就在此时,谢狁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在我面前,跟个不知趣的木头似的,到王之玄面前,倒很会讲话了。”李化吉知道他提的是膝头求怜那次,谢狁不提还好,一提,李化吉浑身臊得慌,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去。偏此时谢狁还在慢条斯理地给她上药,那若有似无的触碰总能挑出隐秘的情欲来,这让李化吉溃败无比。她轻声道:“不敢耽误皇叔大事,故侄女看了些诸如西厢、会真记之类的书,学习了番。”谢狁的手按得有些重了:“崔莺莺身为相国之女,夜晚却自挟枕席,与张生会于西厢,被翻红浪,温香软玉。你学这些?”这番话,说得李化吉面红耳热。谢狁道:“后宫空置,多是空殿,公主想何时自备枕席,与王之玄偷会?该早告诉我知,届时我知会侍卫一声,不叫他们去打搅你们幽会。”这话是越说越过分了,李化吉不免气恼地打断:“皇叔慎言,侄女未曾有这般心思。琅琊王氏是世家大族,未经三书六礼,侄女不敢逾矩。”谢狁顿住,发出了轻笑。李化吉羞恼未减,咬住下唇。谢狁已把伤药放归原处,用帕子擦手,道:“淫词艳曲,最容易移人性情,还是少看罢。”这话又说得冠冕堂皇,仿佛长辈庭前训诫,引导误入歧途的小辈重新走回正道。李化吉闷声道:“皇叔放心,待侄女嫁入王家,必然恪守礼节,孝敬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