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坐了这么多年,该熬的都熬死了,确实有点没意思。“邵揽余徐徐说,“我们的好首领,这是找到人撑腰了。”轿车开到一半,施康年越想越不对劲,心中烦闷渐盛。索性一声令下,让司机直接掉头回下了车,他步履生风地走进自家客厅,凑巧碰见了沙发上看书的施有仪。施康年快步上前,不由分说一耳光扇在了施有仪脸上,将手里的茶叶袋往她面前狠狠一摔。“看看你干得好事!”施有仪的问候声卡在了喉咙里,惊恐地捂住脸,连忙放下书跪在对方腿边,垂下脑袋。“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父亲明示——”她说这话时,声音和肩膀都在颤栗,看上去十分脆弱无助。“你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施康年冷笑,又是一拳头砸在她脑门上,“邵揽余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你这个蠢货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施有仪疼得刺激出了眼泪,也不敢拿手捂了,上半身伏趴在地面,哆哆嗦嗦地小声啜泣。“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施康年看见她这个懦弱胆小的蠢样,心底气不打一处来,只觉烦躁更甚,恨自己怎么就生了个如此无用的废物出来!他一pi股坐进沙发,吼了句:“滚!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施有仪连忙止住啜泣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躬着腰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那一秒毒刺公司大楼,最高层老板办公室里,金碧辉煌的麒麟像被几个工人合力抬了出去。一间原本豪华得有些浮夸的办公室,经过几日野蛮改造,变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除了最基础的一些设施,该拆的都拆了,不该拆的也没留下。说的好听点是原始简约风,难听点还以为这公司老板一夜之间破产,窘迫到需要变卖办公室的东西来维持生计了。但不管外人如何想,对于现在办公室的简陋样,费慎表示很满意。卢通那些花花绿绿的摆件,每每刺得他眼睛疼,经常来一次想扔一次,现下终于如愿了。总归自己也不会在公司常待,能用就行。近几日的忙碌颇有成果,不仅公司内部经历大变天,全部管理层人员被换了个干净。外面那些逃匿躲藏、计划出手营救卢通的雇佣兵们,也在天网一般的搜查追踪下,在最快的速度内被击毙或逮捕。能如此雷厉风行地办好这些事,说句实话,费慎还得感谢卢通安装的芯片追踪功能。
可能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多年为之卖命的人,才是真正将自己推向死亡深渊的始作俑者。至于公司内部,那帮老奸巨猾的管理层们,费慎也懒得费心情再与之周旋。对付心思比海还深的老狐狸,什么筹谋算计统统都不管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反而最有效。绝对的实力压制下,连根拔起才能杜绝后患。是以,直接换人然后封口,把所有回旋的可能摁死在襁褓中,便可以一步到位。费慎坐在舒适的皮质沙发椅里,手边是热气腾腾的咖啡,桌旁放了盆绿植,周围的空气干净清新。阳光密密麻麻洒进落地窗,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然而费慎虽置身其中,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自己代入到合适的身份中,陌生得仿佛一位局外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前一任主人,此刻已经变成哑巴残废,沦为了阶下囚。甚至没人知道他去了哪,曾经的风光好似过眼云烟,转瞬消散,也许哪天他就会默默无闻死去,死在无人知晓的时间里。再过一阵子,毒刺公司老板卢通响当当的名号,就会如昨日天气今日的咖啡,慢慢淡忘在世人的记忆中,犹如从未存在。这就是世界的常态。费慎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卢通时的场景。那会儿他刚满十五岁,背着费家人,偷偷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一个人回到了科谟。世道混乱,骗子歹徒横行,他身上所有积蓄被骗了个精光,连饭都吃不起了。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允许费慎干烧杀抢掠这等下三滥的事,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去寻求费家庇护。束手无策之时,他偶然发现了一则招工启事。启事上有条很特别的要求——应聘者性别必须为男,年龄十八岁以下。按照纸上给的地址,费慎找到了一间非常破旧的工厂。后来才知道,那是毒刺公司的前身。彼时的卢通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挎个皮包戴根金链条,脑袋上的头发也还算茂密。他看见费慎紧张地捏着招工启事,整个人个头瘦瘦小小的,心里没太当回事。卢通让他暂时留了下来,每天干些打杂跑腿的活,工资约等于无。费慎并不挑,虽然没工钱,但好歹这里能让他吃饱饭,有个睡觉的地方,暂时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足够了。过了半个月左右,某天卢通突然把他喊去办公室,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言行举止变得过分热情。费慎云里雾里的,心底还在琢磨对方什么意思,谁知卢通喊了一句:“小费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