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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夜深深深(2 / 14)

旁人看不看得起我。”

付遥说完,没了下文,怔怔看着镜中出神。

他握在手中的梳子被一把夺走,严正青道:“我就不该在这陪你白费口舌,睡觉去,明天就开始读书认字,不用心学,小心挨板子。”

付遥被按去里间的床上,严正青却留他一人在屋内,自己披了件棉袄出门。屋内昏暗,只有一支未灭的蜡烛幽幽烧着,窗外传来远远的不知哪里的猫儿的细细叫声,付遥把脸埋进枕头里。

非得闹这个脾气?他暗暗咬牙怨恨自己,把好好一晚上搅得乱七八糟。然而听见严正青提起许祁,也不知是不是在介意,他就心中不安,失态下便开始讲混话。

只怕严正青也被他惹恼了,觉得他恃宠生娇、脾气乖拗,他上哪里说理去?

偏偏他付遥出身低贱、目不识丁是事实,甚么面对恶霸坚强不屈,不过是看不上那些下九流的人粗俗贫穷罢了,能够到许祁这样的地位,他就百依百顺得像个妓子。

当初厚脸皮登门,本是想着严正青是体面人,看他不顺眼也会给点银子打发,结果没几天就睡到一张床上,他想都不敢想。

他还花钱给我请先生,我却不识好歹地闹脾气,怎么对得起他?

付遥在床上直愣愣躺到天明,双眼酸涩,依旧毫无睡意,干脆早早起来洗把脸,换上衣服出去,被风吹得一哆嗦。

早起的下人正洒扫院子,付遥问:“……二爷呢?”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忙按住喉咙咳了几声。

“二爷在书房呢。”那小厮抬手一指,“刚叫人沏茶送过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付遥走近了,那门忽地哗一下打开,一本账本呼啦啦凌空飞出,重重摔在地上。他被唬得一跳,就听门里严正青的声音平静说:“好精明的假账,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严正青坐在桌后,一名穿着褐色短褂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磕头,口中不住求饶,说道:“庄子连着三年收成不好,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需要吃饭,二爷,过年时给府中的那些皮子都是好不容易省出来的……”

付遥进退不是,正要离开,严正青没管说个不停的男人,抬眼看他,道:“进来吧,门带上,外面冷。”

付遥关上门,严正青示意他坐在一旁,再转向男人,却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展开一张纸,轻飘飘扔在地上。

“收成不好不跟我讲也就罢了,谁允许你偷偷把地租出去,又伪造地契抵押呢?”

那男人瞬间面如金纸,瘫坐在地上,满头汗水,不断抹着脸,苦哈哈地说:“二爷,这……实在是……那日子捉襟见肘,当时我向府里递了信,也没人管。况且这抵押的不是旁人,是老爷的亲叔叔,还不都是一家人,等匀出银子时拿着银子去衙门……”

严正青没等他说完,抬起桌上的茶盏,茶水泼了男人一头一脸。里面泡着的红枣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恰好停在付遥脚边。

付遥把枣捡起来,听见严正青冷笑一声:“蠢货。”

男人来不及挣扎,被两个家丁拖下去。

严正青昨晚毫无睡意,在书房抄佛经抄到天明,心思倒是越抄越烦躁。不等他理出头绪,那边门房递来的信和这个昏头昏脑的庄子管家一齐到了。

这管家无能胆小,又贪心不足,被许家那边忽悠着就把庄子抵押到许祁叔叔手里,还去衙门留了印契。

正常讲,主人直接去告发这种恶仆,那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这等胆大包天的下人打一顿板子再说。坏就坏在抵押给许祁的叔叔,亲族尊长为先,去衙门定然是要被和稀泥打回去,再重那就是卑幼告发尊长,到时先挨板子的得是严正青了。

字迹潦草的佛经被卷起来塞进暖炉里烧了,严正青这才看向付遥,放缓语气:“大早上过来做什么?”

“早早醒了,想跟二爷说说话。”付遥头一回看严正青发怒,随口扯谎,“我没上过学,心里慌张,怕先生嫌弃我。”

“那张先生同我认识,多给些银子便罢,他人很和蔼。”严正青早已择定老师人选,低头开始写帖子,“又不需要你去考功名做官,开蒙而已。他若是随意罚你骂你,只管赶他出去。”

严正青心里有气,说话间也不似平日,付遥倒觉得有几分新奇,安抚道:“我自然会用心学的,否则也是给二爷丢人。”

严正青摇摇头,叹一口气,将两封银子并请帖一起,令陈松亲自送过去。

这位张先生名叫张牧之,已做了十多年的秀才,平日就是去坐馆教书,但上门教青年认字还是头一回。

付遥见他穿着整洁讲究,不知道严正青使了什么法子,直接把这种先生请上门给小妾上课,心里不由惴惴不安。好在张先生虽然不苟言笑,上课时倒尽心尽力,付遥捧着石板在小书房认了一上午的字,头晕眼花,方知这读书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付遥先去后院没找着人,又听到前面隐隐传来喧哗的声响,立刻快步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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