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寿宁宫的路上,太后一路沉默不语。一回到宫内,便进了内堂歇息了。若初想起葫芦关被破,北境军南下的消息,心里也是忧心忡忡。这些日子以来,她与母后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月底的登基大典上。虽然她也知道,这继承大统之事,是在母后的强势主导下,定了下来。满朝文武对此都有颇有意见,甚至是暗流涌动。但是,就像是母后所说的,她们现在没有退路。不论是永川、北境所支持的流亡皇子颂,还是黎阳宫的皇叔沐黎,都比自己更有继承帝位的优势。但是不论是哪一方继承大统,对她和母后来说,可能都是噩梦的开始!尤其是皇子颂继承帝位,一定会为当年达拉谷之变、先帝后之死等诸多事进行翻案。前段时间,竹忱先生在御前会议上,被母后训斥之后的诡异一幕,仍然让她记忆犹新。而且据说竹忱先生回到府中,当晚便莫名其妙的死去。这给若初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她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心里觉得这肯定是与母后有关系的。而且从事后的坊间传闻,都说竹忱先生临死时的惨状,与当年先帝临终时,一模一样!这再一次佐证了,当年之事就是母后所为!不过,这一点她不敢去问母后。在这一段时间,她觉得母后的情绪极易暴怒,而且那一抹偶尔呈现在母后眼中的诡异火焰,让她心里感到恐惧。她的登基大典定在了这个月底二十八日,已经近在眼前,剩下不足十日!想着十日之后,自己便将成为这个帝国的帝君,而且是沐氏王朝历史上,第一个女帝君!她心里既感到无比兴奋,又有着深深地担忧!她知道现在大皇子沐颂的存在,是母后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根本原因!如果只是皇叔沐黎的话,局面就不会显得如此棘手。毕竟这皇叔沐黎是皇室的旁支,但是沐颂就不一样了!她现在也说不清对沐颂的感觉,小时候在她眼里沐颂和沐澈一样,都是她的皇兄,她最亲密的哥哥,虽然他们经常不愿意带她玩。后来沐颂被流放,下落不明,沐澈成了帝国的帝君,成了她的帝君哥哥。她也就渐渐地对沐颂淡忘了。再后来,她发现帝君哥哥对沐颂刻骨铭心的怀念,对寻找到沐颂的那份执念,特别是帝君哥哥告诉了她,当年的一些实情,知道沐颂有可能是被冤枉之后。又让她觉得,大家确实是对南歌子沐颂有所亏欠,心里产生了一丝同情与内疚。但是,现在呢?当她那天在清心阁,见到百昙谷的百里苍。百里苍亲口告诉她,沐颂现在就在雅拉城,即将率大军南下。那一刻,她意识到,沐颂是来讨回属于他的一切的!而原本属于沐颂的一切,现在就在自己和母后手里。她还记得那天见到百里苍的情形。当她喂食完草原鹰“冲天”后,正准备返回宫中之时,转头便看见百里苍站在清心阁的月门中间。宫侍们向前喝斥:“什么人?敢堵长公主銮驾!”
百里苍微微一笑,向前行礼:“百昙谷百里苍参见长公主。”若初当然知道这百昙谷百里氏的地位,所以不敢太怠慢。说道:“见过百里先生,先生怎会来此?”她知道这清心阁虽不是后宫,但所处较为偏僻,不是有所精心准备,一般人不会找到此处。百里苍说道:“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若初有些担忧的犹豫了下,只听百里苍继续说道:“这是在宫内,请长公主放心。”于是若初屏退左右,说道:“先生隐退依旧,帝君哥哥继位之时,都不曾入宫。此次进宫可是有非常之事?”百里苍说道:“长公主聪慧,老夫便直说了。”若初说道:“先生请讲。”百里苍说道:“如今天下形势,长公主想必早有耳闻。大殿下振臂一呼,永川、上野、雅拉河谷、朔州应者云集,乃大势所趋,还请长公主认清形势。”若初不曾想他如此直接,说道:“沐颂哥哥真的还活着?”百里苍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今坐镇北境。”若初对这件事第一次得到了确认,心情复杂,一时不语。百里苍继续说道:“大殿下本就是帝国的合法继承人,先不说当年之事的真实情况如何?只说如今大殿下登高一呼,这帝国天下必将归之。”其实若初对此心里早有担忧,毕竟她只是女儿之身。百里苍又说道:“如今大殿下坐镇北境,拥有永川、北境的支持,大军二十万,要武力取回属于他的东西,本不难。但是两方相争之下,必定又让帝国燃起战火,老夫不忍。”“老夫知长公主心存善念,体恤百姓疾苦,还望长公主能够急流勇退,劝阻太后悬崖勒马。”“大殿下宅心仁厚,必定会对太后及长公主有个妥善的安置。长公主您与大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必不会受到牵连。”“而太后她……大殿下念及沐澈之情分,想必也会妥善相待。”若初低吟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百里苍,冷冷地说道:“先生,这么说来,您是来游说母后及朝廷向叛逆臣服的?”百里苍听后不禁叹了口气,说道:“长公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老夫所言,还请劝服太后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若初说道:“若初向来敬重百昙谷百里氏,还请先生速速离开吧,如果被母后知道,后果不堪设想。”百里苍说道:“老夫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这些年来百姓生活困苦,不忍再起战事,再受战争波及。”她心里烦乱,转过头不再理会百里苍。百里苍淡淡地说道:“老夫告退。”若初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母后听到这些话之后,会有什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