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站在窗檐下,仰首望过月光如蛛网般铺盖过的乌夜,皓月升至中天。脑海中一片空空茫茫,凝视着月轮的弧光,眼睁睁望着从月亮深处裂开巨缝,撬开天空,沿着星斗坼裂四分,眨眨眼,又归于平静。
妖怪的踪迹不可求,元玉静倚窗沿,扳指转过几圈,磨得指缝内侧发红痒痛,等不到烙进骨血的刻印所邀来的客。
元玉回转过身,如往常一般阖衣睡下,困意墨水似的从床头纵横交错的雕花中渗涌出来,直到天地间一片寂静漆黑。?
元玉是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才睁开眼的。
当元玉睁开双眼时惊异地发现那忙乱的脚步声属于自己,双腿不受控制般在一片空旷的黑野中向前奔走。四周围绕着微小的浮尘,涌动又泯灭,被元玉撞开一条道,又很快合上。
当元玉夺回神智时,短暂的困惑之后便连带着夺回了身t的控制权,脚步渐趋缓慢迟滞下来,环顾着四周向前行走。
元玉太久没有做过梦了,不晓得是不是往常的梦都是如此沉静,所以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回归到全无意识的睡眠之中。
只可惜注定不合元玉意,又朝前走去,步履不停,越向前,那小口光芒就越盛,就如同元玉走在隧洞之中。
元玉并未仔细打量其间景se,只是随着b近,隐隐有花瓣逸出,元玉难以留心,于是直至元玉完全钻入洞中,豁然开朗。
周遭耳鸣般的寂静骤然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嘈杂声响,来自许多许多人,几乎像是洪流湍湍淹没去。天光云影大亮,元玉紧紧闭了闭眼才再睁开,仍然视物不清,直到虹膜的雾都散开了,元玉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啊,是王家村。元玉很快反应过来,面上不为所动,心中的鼓越击越响。
碧蓝的天se上是张牙舞爪的血红云彩,古朴的村庄长在软黏稠sh的厚土上,以及最奇怪的本来就是元玉如今眼前浮现的这一桩。
“元姐姐,你来晚了。”
寺庙里站着一人,声音半嗔半怪,丝丝缕缕渗入元玉耳中。随着她的话语,台下的众人视线都一并回头投过来,元玉知道并无活人,因此并不留神,而却只是直直望着台上的人眼角笑意。
有些微妙的失真的情感浮现在元玉心头,同许久未曾做过梦一般的,元玉也许久没有见过王文心周全的模样了。
王文心低垂着眼睫,实际上并不看元玉,真像个大家闺秀一般,元玉却看出几分戏谑和促狭,明白元玉深知此间梦中的同时,她或许也知道。
元玉心下稍安,面上却不显露,一步步走过人群,朝寺庙行走而去,语气微厉:“王文心,你又ga0什么名堂?”
她这才抬头,眼瞳发着莹莹的狡黠光芒:“众村民都等你许久了,快过来吧,元姐姐。”
元玉其实从来没有亲自去过,此时却未多想,在她自然的邀约下迈步直上,走进了那个寺庙,踩践过一地的桃花瓣。
一经走进,她身上便有馥郁的酒香迎面扑来,连带着微弱的糜烂花香,光是钻进鼻尖便有深重醉意涌来。
“你还记得来见我。”元玉轻声说。
微风从元玉与她身躯的间隙通透穿过,元玉不太喜欢离她这么远,她本来就是紧贴着也冰冰凉的人,元玉恨不能直接穿过肚肠0到她心肝。于是元玉默然又向前b一步,进一步,她便退一步,笑眯眯俯首望着元玉,直到她背靠上佛像后摆放贡品的宽厚石桌,倒显得元玉咄咄b人。
她一双手撑住了背靠的石桌,显然退无可退,却不见神se慌张,这也是元玉最初见她时的状态,犹如永不行进的春风,温暖却冰冷。
王文心眼波流转,掩唇低低地笑,不晓得在矫作什么姿态。她依旧装傻充愣道:“诶呀,元姐姐,你日日留在这里,你我日日得见。”
说罢,还牵起元玉一缕散在肩头的发丝,绕在指间缠玩,没几下便被元玉打掉了手腕,力气有些大,骨节都脆生生的发响。
她笑意未改,元玉其实并不喜欢这幅假伪的模样,急切地希望找到这幅面具的边沿并撕落,展露出她本来的面貌,元玉只想要纯粹的ai和纯粹的恨。
但王文心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并不因元玉的情绪而变化,她坚固如故,只要不到全然摧毁她的地步她便吞噬掉。因此被元玉打掉的手又攀上元玉的肩头,一双手亲昵地挂在元玉面侧,元玉听见那指甲相互碰撞的脆响。
她讲话是没有气息的,元玉曾经对自己竟然与她口唇相贴地亲吻却从未发觉她喉头吐不出暖息这件事感到难以置信。不过当她黏腻又妩媚的声音挠过元玉心房,元玉便又觉得自己留意不到那些细节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玉能够在她身上所求到的其实只有一样事物,可是她总是意识不到,她也根本不明白,除非歪打正着。
就譬如此刻,王文心思索许久,眼中才绽出jg光,顿开茅塞,脸上又现出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她指尖似有若无蹭过元玉耳廓,有些痒意顺着那处泛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