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倚霜已经吐过,甚至在餐厅的卫生间就仔细漱过口,现在除了头疼欲裂之外,神誌是清醒的。
他清楚地知道,司机和安予灼把他扶上床,也清楚地知道安予灼给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陆倚霜闭目养神,独自忍受着头疼。
陆倚霜怀疑自己酒精不耐受,彆人都以为陆总海量,隻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喝完酒,都头痛欲裂。
这种时候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隻能静静等待宿醉过去,一边痛骂酒桌文化真是糟粕,一边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陆倚霜讨厌的其实不是喝酒,也不是酒后头疼,他是讨厌这种身体难受时,却不得不独自忍受的情况。
这让他感觉……孤单。
可陆倚霜从来不会深想,也不肯承认。
就在这时候,卧房的门被推开,竟是安予灼又回来了?
他又过来干什么?陆倚霜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耳边响起汤匙和碗碟的碰撞声,以及小安总好听的声线:“彆装了,起来喝醒酒汤。”
……他怎么发现自己在装睡的?
安予灼把他扶起来,将汤匙怼到他嘴边,命令:“呐,喝。”
陆倚霜:“。”
安予灼没好气:“又把自己喝得那么醉,我就不该答应你自己去!身体是自己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陆倚霜下意识张嘴,听话地喝了那口汤。
不知为什么,在小安总有点凶巴巴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服从。陆倚霜起初还以为是这个世界有什么“妻管严buff”,不过现在,他猛然间有点彆的感悟:大约是因为安予灼的语气、神态,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所以即便安予灼在命令他、在生他的气,他也无法排斥。
反而下意识有点享受这种亲昵的……安全感。
是的,安全感。
就好像,这世界上有个人跟他是一体的,不是因为他拥有财富,不是因为他拥有权利,而单纯因为他是“陆余”,就不会离开他。
但他无法形容得太具体。
陆倚霜从小被桂阿姨虐待,几乎是靠着自己活到十八岁,童年的残缺,或许一生都无法治愈。安全感这种东西,陆倚霜没办法体会,便把它和权利、金钱捆绑在一起。
可今天竟有了新的感悟。
“……你发什么呆呢?”安予灼有点无语地说。
陆倚霜这才意识到,小安总已经举着汤匙半天,他垂眸低头,喝下那勺汤。就听安予灼放软了语气说:“刚才不是故意凶你。”
“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一个人去应酬。但我也会心疼你。”安予灼想说,下回你喝多了就像今天一样回家,不用躲到酒店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样就挺好。
但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手被床上的人一把握住。
陆倚霜轻声说:“我们和好吧。”
既然他得跟安予灼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夫”,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和好呢?——这是陆倚霜想到的、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没承认的是:自己竟有些眷恋宿醉时有人照顾、难受时有人惦记的感觉。
虽然明知这些温柔不是给他的,但陆倚霜挺想体验。
安予灼:“和好?”
“你说和好就和好啊?”
小安总麵上傲娇,心中“嗬”一声:果不其然!陆余哥哥在套路他!他就知道,陆余不可能真的不理他。难怪哥哥今天喝多了也要回来呢,原来是故意装可怜,求他和好的!
果然,陆倚霜态度软了许多:“隻要能原谅我,你想怎么样都行。”
安予灼并不喜欢吵架,就着台阶下:“那好吧。”
“但是你昨天竟然拒绝讲和,得加倍惩罚。”
陆倚霜:“怎么罚?”
安予灼凝眉思忖,没想出来:“……”
而陆倚霜则盯着他的脸,目光逐渐放肆。
这个小安总跟他记忆中一样漂亮,既然跟他假扮“情侣”,那现在,他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爱人?这个词陌生又遥远,一辈子也不可能出现在他陆倚霜的字典里。
陆倚霜自嘲般轻笑一下,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这个惩罚随时保留,我绝无二话。”
安予灼被哄舒服了。
他心情好,于是也改了称呼:“哥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答应我,下次有饭局,还是一起去吧,我可以替你挡酒。……平时都是你给我做这些,今天换我喂你醒酒汤,开心吗?”
“开心。”
奇迹般的,陆倚霜竟感觉头不那么疼了。
明明他从前也会喝醒酒汤的。陆总不知道“有情饮水饱”的精神作用,还以为是这汤有什么奇效,夸道:“你做的汤真好喝,里边放了什么?”
安予灼古怪地看他。
陆倚霜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但又不了解安予灼,一时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