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示着一切可以从新开始。
“来。”
白涯向他伸出手,匪心犹豫片刻才搭上去。
师尊的手掌并不细腻,有着一层薄茧。早几年前,这层茧狰狞地遍布掌心,养了匪心之后,白涯收起剑,不再参与到世俗是非之中。
手被白涯握住,指尖传来冰凉的刺痛感,长吟在两人双手之间轻盈一划,两滴血珠缓缓从空中升腾而起,落在剑上。
长吟发出轰鸣,剑身震颤,剑体染出通红的血色,很快恢复温柔光寒。
白涯笑盈盈地看他,道:“还不领剑?”
匪心的眼眶瞬间潮湿,立刻单膝跪地,双手高捧。
白涯将剑置于他手中,剑锋利如雪芒,薄可削发,在匪心的手中却柔和而安稳。
头顶传来声音,白涯振声道,
“得了我的剑,便要做到最好。”
匪心的目光在长吟上久久停留,抬眼,与白涯视线相撞。
匪心道:“弟子想向师尊求一件物品。”
近出发前几日,前所未有的平和,那两人竟没有再来骚扰他。
白涯为匪心收拾行李,几乎将半个寝殿都装进去。虽说皆收于纳戒之中,没有什么重量,但匪心还是挑拣出来一半,然后在下一次清点时又被白涯装进去。
一年时长,于仙人是沧海一粟,但对于魅兽来说十分珍贵。
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白涯身边。
匪心的忧虑在白涯的大张旗鼓中减淡不少,但出发前一日,还是又一次失眠了。
皎洁的月光从窗台照进房间,匪心躺在松木制成的小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张床是白涯在江南时找木匠打造,自他小时候睡到现在。甚至怕他睡不惯,连床都收进纳戒之中一并带来。
躺于床中,随意一个姿势,都与以往时光里无数个他的同一姿态相重叠。记忆中最熟悉的片段,油灯烛火跳动,影影绰绰,师尊靠在床头阅书,时不时在他身上拍上一拍。
床中舒适干燥,温暖的被窝宛如一个柔软的果壳包裹住他,每每闭上眼,轻易安睡至好眠。
放眼望去,几乎屋中的每一件物品都经由白涯挑选。柜子里的衣服大多数为浅色,各种外套和配饰,从天南海北收集,精心搭配。床边的灯台是街上的古玩,匪心小时候随手一抓,白涯便买了回来。
更别说屋中家具、桌上的茶壶、地上毯、墙上画……
点点滴滴,匪心的生活中全是白涯的影子。
日日见,年年见,虽然只是分别一年之久,且尚未出发,匪心已经开始思念白涯了。
泛滥的情感来得措不及防,匪心想到前几日被蛇抓在手心,对着白涯情动的画面。
他没有逃避,任由那份旖念在心中升腾,像春日绿江的水温暖而潮湿,冒出微小气泡,啵得炸开。
脚尖落在木制地板上,匪心简单拢了件外衫,推开门走了出去。
白涯的房间离他不远。
匪心的步子越来越轻快,最后几乎是蹦跳着在走廊上跑,伴随着风动而起舞的衣衫,像一只蓬勃的小雀。
月光在他身后流连,追逐,直至没入房檐的阴影之中。
匪心在门口迟疑片刻,踮着脚猫进去,静悄悄来到床前。
心跳声震耳欲聋,匪心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叫醒师尊,为什么偷偷进来,明明白涯不会怪他,只会无奈数落几句,让他躺进内侧。
匪心说不清。
白涯睡觉的样子也很肃穆,身体平躺,双手自然交叠于胸前。面色平稳,白发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质感。
匪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隔着距离,将师尊的侧脸描摹了一遍。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愈来愈重,压抑之中藏着一丝兴奋,手指将白涯的发丝理到一侧,顺着手心滑下,流至发尾时眷恋地停了一会。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匪心闭上眼,用手肘撑在床沿,动作轻了又轻,慢了又慢,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生怕扰乱。
嘴唇触碰到柔软的质感,泛着些湿意,鼻尖被师尊的气息微微抚过,甚至能听到白涯安稳的呼吸声。
匪心不敢睁开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亲到唇上,也不敢留恋,迅速缩了回来。
呼吸紊乱而急促,心跳声砰砰作响,匪心跪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白涯,突然就露出一个微笑。
“师尊,好梦。”
匪心慢慢退回门边,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白涯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出发当日,学舍好不热闹。
所有学生皆立于山口,各派的法器、坐骑缤纷缭乱,皆是大家族独有,随意一件都值得上人间一处城邦,但匪心并不羡慕他们。
他颠了颠背上用布条包裹的剑,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今日穿了套普通的学舍弟子服,腰线收拢,成劲窄的一条。面色清冽高傲,一对凤眼微阖,一点红痣,真真仙人之姿。
不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