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里那两个女生好像是说笑面虎叫叁藩。这会儿导演也在低声的交谈声中,偶尔爆出一两个“叁藩老兄”,小刀觉得叁藩和老兄这两个词摆到一起特别好笑,像是京剧rap;b似的。她轻笑一声,把阿七给她拿来的清酒喝了个见底。
“哦?小刀老师来了,刚才没见你人呢。”叁藩转过脸来,那脸仍是笑盈盈的,在这个吃饭的地方,叁藩比开会时显得年轻很多,小刀甚至觉得,他们也许是同龄人。
“厕所。”小刀指了指那片竹林。
“哦。我们,碰一个?”叁藩把酒杯拿来,“我知道小刀老师在生我的气呢。”
“我生什么气?”小刀说归说,酒杯也凑上去,两只小酒盅轻轻一敲击,泼出一点清酒来,小刀盯着那酒看,怕是要沾到衣服上,一张湿巾从对面递过来,小刀顺手接了,然后才看见是袁一霖给她的,袁一霖表情不太爽,不知是桦姐让他不爽,还是别的什么。
“一霖,苏彗,两位经纪人,还有导演,桦姐,我们还没干一杯呢!不论如何,这个项目已经开始运作,我们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做项目,稳中求胜,希望我们这个班底是个稳定的铁叁角。当然,妆造这环,还得靠小刀老师多费心思,最好是经济实惠,但又别出心裁。”
桦姐哈哈笑,她脸发红,人也油光程亮的,看起来喝得很够了,从小刀的视角来看,桦姐明显更喜欢袁一霖一点,笑的时候人会稍稍往袁一霖那里偏,她又在桌沿起开一瓶酒,阿七道:“桦姐把人家进口桌子都给磕坏了呀。”
“咱们这个项目还怕赚不来钱吗,这个破桌子,赔他好啦!喝!”
相比起豪爽尽情的桦姐,导演就阴郁沉默,至此,只对小刀点了点头,然后一句话也不说。这明明是导演组的饭局,结果他倒不发一语。众人举杯,心思各异,小刀本来已经把手给放在杯子上了,临到要举,终是放下。
“这酒我可不能干啊。”小刀坐着,不咸不淡地说。她看见苏彗迅速地朝她看过来,似乎就在找一个契机能好好看看她。她也朝苏彗看,这苏彗怪怪的,除了导演之外,苏彗也没怎么说话。少爷脾气不知在闹什么呢。
“小刀老师果然是在生我的气,还说没有。”叁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将杯盏倒过来,给小刀看,“那我这杯自罚,小刀老师还需要我喝多少,尽管开口。”
“我不需要你喝,我呢,只需要你们多放点资金在服化道上,别让我做没米的饭就算是积德。”
“小刀老师,这你得跟桦姐说,我只管投钱,多还是少,我这个包袱都丢出去了,桦姐才是管钱分钱的人呢。”
“别别,别抬举我,叁总,我就是个使唤丫头拿钥匙,我当家不做主,还是得听您的啊。”
“小刀,你听听,桦姐这是不愿意多给你钱呢,到时候可别怨我啊,我们这里的钱可是明码标价,一霖和苏彗,我们的合同也签的是清楚明白,听桦姐一张巧嘴呢。”
桦姐就笑,叁藩也笑,两个人隔空碰杯,阿七把小刀拽起来,故意伏低做小地把杯子递给小刀,对面袁一霖目光闪闪的,小刀只怕他要和叁藩打起来,那样子倒也难看,沉默的导演似乎也在期待小刀碰这一杯——酒桌文化真乃糟粕,多少人被这么半推半就——小刀终也入伙,一群并不和谐的人一团和气地碰了个杯,又其乐融融地坐下来,小刀算是明白了,这顿饭根本不是要和她聊细节,聊妆造,聊效果,这顿饭是制定标准来了,导演这个看似中立的人组局,又假意让叁藩意外出现,然而暗地里,其实他们早已结盟,小刀这一边的人,实则为鱼肉,被他们拿捏得死死,哪些钱已经结清,就不能再追问,哪些钱还有商量余地,但也必须听桦姐的,哪些钱能花,哪些钱不能花,言下之意,哪些钱他们那边要,这都得靠这顿看似和乐的饭局给敲个钟。流量明星,还是漂亮的妆造,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点缀,基本盘在那儿了啊,连戴引都说,十个人里,八个爱苏彗,九个爱一霖。小刀没想到这下马威到现在才算真的给立威完毕,这一跨步的时间也真长。她不爽起来。不爽的点在于,如果连叁藩这种等级的人她都斗不过,那么她又怎么能单打独斗苏鼎?她瞥了眼苏彗,少爷果然很怪,像是游离在这局面之外。
“我想起来了!”阿七这时突然大叫一声,“我一直在想呢,叁总到底是像谁,想起来了,叁总,是像jake gyllenhaal!”
大家都一愣,桦姐说:“谁啊,怎么是个洋名字?”阿七叨叨解释,手机查了照片传阅,大家再看叁藩,纷纷觉得神似,“还真是,叁总,一个西方人一个东方人,但还真像,别不是兄弟吧。”
小刀却觉阿七这谄媚太露骨,她自斟自饮,听见叁藩说:“啊,别玩我,别玩我。”
“靠!”袁一霖忽然一拍桌子,把几根刚考好的牛舌给拍得弹了弹,“这里好多蚊子啊,我都被咬得受不了了。”
“一霖老师,我有无比滴,我去拿!”阿七蹦起来。蘑菇已递过去,袁一霖把无比滴抓过来,冷冷看了眼叁藩,又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