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宾带来的小厮侍从也都被带到其他厅中吃席了,杨巍一个人顺着流波湖边行走,他的步伐虽还像清醒时那般每一步都有如被度量,但他眼中的景象却已变得朦胧而恍惚。
他知道自己醉了,却不愿让自己清醒,好似这般浑噩,就能让他忘却她早已不在身边的痛苦悲闷,就能骗自己,她还在等他。
杨巍闭了闭眸子,重新睁开了双眸,肃冷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苦意。只是当他看到不远处立在湖边的人影——少女秀美的侧脸对着银辉洒落的流波湖,他的眸光骤然一缩。
她真的在等他!
他几乎是飞奔着向她跑去,因为视线的模糊和醉意上涌,姿态不雅极了,但此时的他却丝毫顾忌不上,一心想要抓住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离得近了,少女娇柔如荷的半张侧脸也愈发清楚,他再忍不住,手臂一伸将她拉进了怀里,力度大得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青青!你去了何处?!为何不守承诺?你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归来吗?”男人一向沉肃的嗓音带着颤意,既包含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又藏着患得患失的惶恐,生怕她一错眼间又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他这几个月来每夜的梦境一般。
被杨巍矫健地冲过来又一把抱住的青黛彻底傻了,他的手滚烫又炙热,薄唇呼出的酒气浓郁到让她都觉得有些微醺。
“你这登徒子!对我家姑娘作甚呢!”跟在青黛身旁的桃香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焦急地跳着脚去拉杨巍的手臂。
只是杨巍如狂风巨浪中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浮木的落难人,任凭她如何拉扯都岿然不动。
青黛掐了掐指尖让自己冷静下来,眸光一转落到了杨巍悬在她上方的俊颜上,这才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面泛红晕,目光涣散,显然是醉酒后神志不太清醒。
她压下心中的忐忑,将嗓音扯得尖细一些,斥道:“哪来的放浪之辈!竟敢在皇后娘娘的席宴上冒犯女子!成何体统!简直寡廉鲜耻!”
“就是!快放开我家姑娘!”桃香在一旁急得打转,幸好这附近人烟稀少,否则被别人看到,她家姑娘的清誉就没了!
“青青,同我回去罢,母亲已答应了我,不会再为难你了。”杨巍对于桃香的说辞充耳不闻,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只低眸望着少女精致迤逦的眉眼面庞,沉着嗓音低声承诺,语气带了些恳求。
他一向自持身份又别扭,何曾对谁这般祈求过,青黛心中哽了哽,在他如铁钳般的手臂中奋力抽出双臂,用衣袖掩着脸,怒声道:“什么青青!你认错人了!我是左相俞家的姑娘!”
杨巍却拉着她就要走,口中道:“你便是青青,我怎会认错?且莫再闹别扭了,同我回府罢。”
青黛大骇,努力拉扯着不让他将自己抱走,若真和他回了杨府,那还了得?!
就在青黛就要不敌他的醉后蛮力,被他揽着走了几步时,斜刺里的树丛中冲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一把将杨巍禁锢住少女的手拉开,挡在了少女娇小的身形前。
“杨大人!为难弱女子非君子所为!”
他的音色清朗,斥责掷地有声,如冰泉水击过山石,让杨巍混沌的头脑稍稍一清。
青黛躲在季青身后,抬眸瞄着他清瘦的背影,对他的出现十分意外。
杨巍蹙着眉心,神色似是有稍许清明,目光越过季青的肩膀,看向掩藏在他身形后看不见脸的少女。方才印象中少女的脸因为酒意而变得模糊不清,他却还凭着一腔上涌的醉意笃定她是他苦苦找寻的人。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注视着那少女黑乎乎的头顶,缓缓道:“她是我杨府中人。”
“胡说!我们姑娘分明是俞府的叁姑娘!”桃香见这登徒子执迷不悟,肺都要气炸了,这人脸长得是好看,脑子里怎是个一根筋?
杨巍怔了怔,眉心的“川”字加深,他走近一步,朝着少女伸出了手,眸中闪烁的希冀在熏蒸而上的水雾下令人不忍破坏,“冒犯姑娘,且让我看看姑娘的脸。”
青黛的心跳得愈发迅疾,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越过季青抓她的衣袖,她狠下心,胳膊肘用力朝他一推,而季青也同时满脸不认同地上前一步,想隔开两人。
少女掐着嗓子的声音细细:“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从未曾见过你!”
话音刚落,就听得“噗通”一声响亮的落水声。
青黛呆了呆,借着季青身形的遮掩,偷偷将衣袖放下一些,往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方才在被杨巍拉扯的过程中,本就站在湖边的他们距离流波湖更近了,她只是随手一推,再加上季青上前拦了一步,没想到竟然将离湖岸只有半步的杨巍推进了湖里。
季青连忙将杨巍拉上岸,幸好湖水并不是很深,仅有半人高而已。只是杨巍这下完全醉晕了过去,被季青拉上来时,锋利的剑眉紧皱,薄唇抿得苍白,似乎就算是失去了意识,也在坚持着什么。
“季大人,今日之事真心多谢你了。”青黛的目光从杨巍紧闭的双目上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