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为什么上课不专心总是在睡觉,作业完成的效率,及完成度,也比以往差许多。说到最后,自然离不开是否遇到困难。
迟然不爱与他人分享自己从小到大的苦楚,却在老师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中败下阵来。
夏毓的声音温和有力,没有指责的意味。神情里的担忧令他想起自己早已缺失的母爱。
在那之后,夏毓便时不时暗地里资助他——条件是不要再去打工,先将学业搞好。会替他申请奖学金。
他受到了夏毓的帮助,学业跟生活确实要比以前好过不少,只是这些迟雪都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在夏毓离职的前一天,他还被叫去办公室,还是一样的谈话,嘘寒问暖似的问句。
一如既往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今天怎么样?”
“今天很好?”
“最近学习困难吗?”
“还好,没什么难度。”
“这样啊,”夏毓笑了笑,“那就好。”
“以后想从事什么行业?”
“……医生。”
“干这个很辛苦的,比老师辛苦多了。”
“我知道。”
夏毓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认识阮玉吗?”
迟然不假思索道:“认识……他是我的邻居。”
“他是我的侄子,”夏毓的神情有些阴沉,“最近他因为家里的缘故到我家里来了。”
“啊,这样啊,原来是去——”
“然后我发现……”夏毓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痛苦得扭曲,“他……被我的儿子强奸了。”
迟然身子一僵,瞳孔骤缩。夏毓点开手机屏幕,她忽然淌下泪来,“为什么啊……”
“老师,夏老师……您……不该告诉我。”这类事情离他往日里的生活实在太远,他下意识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您应该选择报警,而不是告诉我!”
少有的情绪激动起来,向来毫无波澜的情绪忽然一下子躁动,“不该告诉我的!”
不想听这种事情,不想理会这种事情。
“是我的教育方案有错吗?”夏毓问,“为什么他总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刺激我?又要我去收拾烂摊子?”
“你呢?你现在要去报警吗?”夏毓抓着头,“报警将他抓起来……”
迟然皱了皱眉,“老师您为什么要……”
“我要疯了,一直都没人听我讲话……”夏毓神经质地咬了下自己的指甲,“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藏得住事情,也趟不了浑水。”
“但我已经没有支撑点了,我不找人说一下话感觉自己就要疯掉了……我根本不配当老师。”
“你会去报警吗?会来趟这个浑水吗?”
“没关系的,你去报警吧,大不了我再将人给送进少管所里,也就待个几个月,就又能用钱出来了……”
夏毓瞪大双眼,捂住了脸庞,“我在说什么啊。”
“老师,您还是……去看一下病吧。”
迟然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夏毓便离职了。而后过去许多年,迟然都没有再见到对方。
也就前几个月的时候,他刚规培没多久,在医院帮带教老师从其他科室借一些理疗要用的器材,路过心理科的时候才又碰到对方。这时候的夏毓憔悴太多,不是对方喊住他的名字,他都差点没能够认出来。
也就随口问了几句话,迟雪正好过来找他,给他送了一顿饭,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思绪回拢,迟然还是虚闭着眼,他回想起迟雪到来之前,夏毓的那句问话:“捂着耳朵装听不见,低着眼睛装看不见,是不是就真的可以置身事外了?”
他无比感激老师对他曾经的帮助,却还是不懂对方的为人处世,也或许是精神状态。
迟然没有回答她的这句问话,反过来问:“老师又是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跟你一样,”夏毓笑得坦然,“迟雪是你的妹妹你的亲人,阮玉只是邻居,只是朋友,只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