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玄岱自然知道无妄城城主，他心里不畅快，一定是要打这一场的，他脚下的狻猊对着拍卖楼上的两人怒目而视，显然也明白主人的性子。

但聂玄岱却忽然皱眉，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周灵玉传音入室，“难道是七日缠情？你还未彻底解掉它，是不是无妄城城主乘人之危？”

周灵玉下意识地先看了师尊一眼，这才回聂玄岱，“没有。”

他的动作完全不是刻意做出的，这就更加刺伤聂玄岱的心，聂玄岱抬起手来，天空之中忽然出现黑色乌云，漩涡一般汇集，他看着澹台漱雪的眼神中已经毫不掩饰杀意，山雨欲来，狂风满楼。

澹台漱雪也终于转过身，彻底正面聂玄岱，他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周灵玉的肩膀上，“玉儿，你暂且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这两个人真是亲密无间。

聂玄岱忽然开口，对周灵玉说，“周灵玉，你说过一生都是我的炉鼎，这句话，你还认吗？”

只要炉鼎契约在，周灵玉确实一直都是。

但是聂玄岱竟然还是问了这句话，仿佛只为了一个回答，而这个回答比契约更加重要。

他只是发问，却没有想到这句话造成了另一个结果。

无妄城城主忽然声音不稳，“炉鼎契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聂玄岱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对方——这关他什么事？

但显然，对方问的是周灵玉。

周灵玉身体僵直，一字未说。

聂玄岱不知道周灵玉的情况，只是回道，“早在澹台漱雪中了魔障之时就已经签订契约了，你问这话，是不是太迟？”

天空之中降下一道惊雷，却不是因为　聂玄岱，而是澹台漱雪。

五运道气本来缓慢而柔和地围绕着澹台漱雪规律涨浮，此刻却不知道澹台漱雪脑子里想过了什么，一瞬间变得狂乱了起来，魔尊聂玄岱这边才停了一下聚集灵力的步子，澹台漱雪那边缺又猛然失控，两股强大的灵气不受控制地互相拉扯撞击，猛然间爆发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天地之间一片刺眼白光，像是一条线一般斩过山林，摧枯拉朽。

一切过后，玄女镜从空中坠落，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镜面上亮起光芒，一道白气与一道黑气浮现，这二者开始争斗，但很快就混在一起，化为一片浑浊。

仿佛放大版本核爆之后，此地一片寂静。

接着，周灵玉惊愕地发现澹台漱雪的头发白了，而额间的那一抹红痕如同红莲绽放一般，变得更加妖艳，让澹台漱雪的脸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冷艳之感。

他脑海中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蔡长老与师尊的对话。

“修真界有一劫难。”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劫难是天生魔种的聂玄岱，因为魔族只有聂玄岱一人无父无母，天生而出。

但是现在，这一道劫难显然是变成了澹台漱雪。

满头白发的澹台漱雪以一种奇异地眼神看着周灵玉，叫周灵玉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澹台漱雪说，“原来是这样，玉儿。”

“所以那一次，我为心魔所困的时候，你就已经和魔尊聂玄岱签订了契约。”

“后来的鼎口也是被别人弄开的，不是因为你喜欢，是因为你签订契约了。”

“再后来，你还中了毒，是吗？”

澹台漱雪绝不可能知道七日缠情的事，除非他听到了聂玄岱和周灵玉的传音入室。

“我那个时候想，我不能碰你，后来又想，你喜欢了别人，我不该再出手……”

“我只是后来觉得，你喜欢的那么多，我没忍住，又还是想和你亲近。”

周灵玉的手被澹台漱雪握住，带到胸前，澹台漱雪看着他，对周灵玉说，“我怎么这样笨拙呢？”

手心处忽然传来一股吸力，周灵玉大惊，“不要，师尊！”

聂玄岱立刻看出来，澹台漱雪要强行将周灵玉身上的契约移到自己身上。

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再说什么，只是自己先行解除了契约。

“原来是你，澹台漱雪。”

聂玄岱擦了擦嘴角的一股鲜血。

“你算什么，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这么说着，聂玄岱的双眼忽然有些落寞。

但是他还是一脸高傲地抬起下巴，对周灵玉说，“本尊不要你的回答了。”

说完转身便走，他离开的太快，连脚下的狻猊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谁也没有看见魔尊抬起下巴之后的表情到底有多不可一世，他转身太快了。

狻猊奔向聂玄岱的住处，魔尊忽然用手掌狠狠地擦了一下脸。

他哭了。

他不能再输下去，他已经想尽办法去亲近周灵玉了，他一直失败，竟然从未赢过。

他不能一直输下去了。

所以他自己斩断了唯一的联系，这样就好像他终于赢了一次，好像他很豁达，他很潇洒，他不要周灵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