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布满了整个额头侧脸，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怖。

似乎是感到了熟悉的气息，闻景曦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缓慢睁开眼。还带着点儿迷茫怔松、却下意识地往熟悉的身躯靠。像不谙世事的茫然幼鹿、迷迷糊糊地将自己放在猎人的手心里，瞪着双懵懂无知的鹿眼湿漉漉地看他，纯真又愚蠢、幼稚又……可爱。

“兄……　”他嘴唇嗫嚅着，艰难地伸出手去抓闻子墨的衣角。

“主人……　”

四下无声，只有个别酒足饭饱后的呼噜声显得格外聒噪。空气里弥漫着极乐后的腐败味道，那是烈酒美人香膏淫液混合而成的靡靡，熏人极了、叫人透不过气。

闻子墨烦躁地起身要走，躺在地上的人却以为他要丢下自己拼命挣扎。

他紧紧抱住闻子墨的小腿不撒手，顾不得身上的酸软刺痛。

“主人……主人……贱狗错了，你不要丢下我……求你了……　”

“求你了……贱狗以后都听话……真的听话……　”

濒死的小兽发出最后的绝望呜咽、祈求作恶者的怜悯。作恶者却只是弯下了腰，盯着他的脸轻声问：

“错哪了？”

“贱狗不该违抗主人……”

他咬紧下唇，直到咬出血才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祈求男人。

“可是主人……贱狗求您了……不要把我给别人好不好……”

“贱狗真的听话……你要做什么都可以……要我死都可以……但是可不可以　……　不要把我给别人……　”

“贱狗只想要主人……”

干涸的泪腺复涌，晶亮的泪珠混着唇上的血蜿蜒而下。是惊心动魄的美。他明明是这个世上最有权力最尊贵的人，可现在看起来脆弱极了。流着泪、流着血，身上的巨痛和麻痒未散、全身都发着抖，他又难受又害怕，他跪在那里、怀着死志、祈求一点怜悯。

摄政王觉得心里有点堵。

他粗鲁地将人带起，不顾他的痛呼三步并作两步将人抱出花馆扔进车里。小皇帝本就是强弩之末、回到熟悉的环境让他放松不少，不管怎样、至少他眼下脱离了被外人亵玩的可怕境地。车厢里很安静，他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表情，只安静地蜷在地上、像一只睡着的小狗那样匍伏着。慢慢地，竟真睡了过去。

闻子墨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车架停下、他惯性抬脚去踹旁边的小狗，才发现他早昏睡过去。

摄政王愣了一下，然后将人抱起带进寝殿放在床上。

直到此时、他才看到那人血肉模糊的双掌。

闻子墨盯着那处半晌、眸光晦暗不明。许久之后他才起身、用温水浸湿了软帕一点点替人擦干净身躯、又细细涂上药膏。昏睡的人未曾醒过，只是蹙着眉、在他的手碰到某些伤得格外厉害的位置时发出一声呜咽。

“兄长……”

他睡得不安慰，总是翻来覆去喊这两个字。小小的、低低的，像委屈、像害怕，又有些绵软、像裹了什么温柔美好的东西，还有点儿甜。

喊得摄政王心烦意乱。

折腾完已是晨光熹微。

闻子墨瞅了眼睡着的人，换上一身肃杀玄衣去上朝。晚秋的晨露有些重，湿冷空气让他忍不住一颤。

算了。

他想。

反正是自己的狗，本来就没打算给别人，也不算是顺着他。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