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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1 / 2)

十八

自此他们来了桐城,在弘英扎下了根,一晃便是是许多年。

世间一场大梦,人间几度新凉。而今,卫泯山死了,余潜上了位,那几个老东西在弘英权势滔天。

弘英偌大个招牌,净土却只剩桐城。

互相倾轧,互相排挤,利益争夺。平日里一个个装腔作势体面的人撕红了眼,手段下作如厨房腐烂的肉块,臭气熏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还记得当初卫泯山创办弘英的初衷。

当年剪彩,卫泯山拖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告诉各位乡亲,告知桐县的人们,弘英一定会让孩子们读得起书,有好书读,读好书。

彼时他才三十几岁,脸却已经老了。他那张老脸上挂满了笑,喜悦的笑容,亦如农民丰盛般的喜悦,眼睛眯着,牙齿漏着,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在笑,诚实的笑。

大家也都在笑。笑着笑着又都哭了。

夜里,他们吃酒,推杯换盏,纵情高歌,全都哭的像个孩子。

许多年后卫老爷子都记得,那时的他拄着拐杖望着新的学校,新的桌椅校服,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家长孩子,老泪纵横。

弘英这两个字真的很重,是由无数血泪汗水将它铸成,因此,它是卫泯山全部的希望。

同样,它也支撑着卫泯山。

简明诚和李寻沐知道卫泯山很难,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难。更不知道卫泯山为了拉资金卫泯山被打过耳光泼过酒水,低过头下过跪。

人在现实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面子,颜面。值几个钱,他们就要从你的脸上狠狠的踩过,作践你,让你感觉羞辱感觉到痛。

地址选好,修建中途起纠纷。白纸黑字红章清清楚楚,附近的居民说打扰到他们生活不允许修建,卫泯山像条狗一样满脸是血在橙黄肮脏的土地上与他们叫过来的地痞流氓厮打。

最后卫泯山骨折,掉了几颗牙,工程得以进行。

更加偏僻的村落,卫泯山一家家敲门,让他们把孩子送去上学,很便宜,不要多少钱。愤怒的家长拿着酒瓶砸破了他的头,玻璃碎碴子连同血水流下来,血水糊了脸,唇齿带了红,却还一字一句规劝,希望其让孩子上学。

……

……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那时的卫泯山真真实实是个疯子。他的发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家长,那些孩子,那些在桐城浑浑噩噩等着老等着死的人。

而今的弘英桐县谁人不知,当年卫泯山用血泪汗灌溉出来的细小枝丫长成了参天大树。

弘英也成了桐县的招牌。

大家也都记得卫泯山,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彼时的卫泯山已非当初的卫泯山了。

他们都见过,他们也都记得。可卫泯山自己却忘了。

南辕北辙,东奔西顾,最苦最难时都还记得初衷,一朝得道,滔天富贵,他却撞了南墙回不了头了。

县城之外很多人印象中的卫泯山都一言难尽,昏庸无能,好色成性,顶着一张好皮囊做的去却是最猥琐的事。

红英关于他的八卦很多。有传言说他睡过的女人比学校的女学生都多。

女学生也睡,荤素不忌,年龄不是问题。

私生子私生女加起来能上一堂课,有人亲眼见过年轻女人带着孩子拦卫泯山的车。

林林总总。造孽。

卫炤也是卫泯山造的孽。是他最不愿承认的孽债。

当初卫泯山毅然决然回归桐县反哺时,在大学有个女朋友。是卫炤的母亲—聂童。

繁华都市养出来的姑娘,水灵好看,家里捧在手心,与卫泯山相知相恋,对未来保有期望。

她通透。所以,她尊重卫泯山的选择。同时,她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聂童与卫泯山分了手。她是现实的,也是清醒的,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过不了卫泯山选择的那种生活。

爱情是很美好,可城市很大,万家灯火辉煌,她不愿意沉寂在一个老旧荒城,怕被染上旧,怕会生锈。那太可怖。

那种地方要怎么活,她甚至想想都会觉得下一秒要在荒芜中死去。

卫泯山回了城,聂童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想打掉却舍不得,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卫泯山,还是卫炤。

卫炤生下来时卫泯山已经结婚了,公立学校的女教师。勤劳,诚实,很适合他。

再后来聂童死了,病死的。花光了所有积蓄,欠了外债,人还是没了。

只留下一捧灰,少的可怜,还没有一棵树灰烬多。

那时卫炤已经很大了,卫泯山的弘英也有了名气。

聂童父母喜爱聂童因此厌恶卫炤,恨他毁了聂童,耽误了她一辈子。没有他,聂童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人生,怎样都比单亲妈妈好。

他们给了卫炤一点钱,给了他相片和地址,让他去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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